无聊人yu

退圈,勿关

【巍澜】云烟成雨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玄衣朱裳《穆玄英挂帅》


————————————————————————


༺1༻


沈巍睁开眼时,窗帘恰好被早春的微风掀起一角。早上寒意重,惹得他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往他身上躲。沈巍抬手将两人的被子裹紧些,掌心贴着他的背轻轻的拂动。


赵云澜蹭着他的胸口哼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沈巍呼吸着他的发香,暖意直达心底。想着待会儿要起床去菜场买菜,沈巍一时竟有些不舍起床。赵云澜身上暖烘烘的,呼吸喷出的热气尽数撒在他的胸口,沈巍贪恋这份温暖,贪了千年,恋了万年。


再抱五分钟吧,沈巍想。


今天他俩难得休假,赵云澜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念叨着想喝鱼汤。前段时间他又犯胃病,忌了好几天的嘴。昨儿个刚好了就屁颠颠的跑到沈巍跟前掰着手指头在那点菜,沈巍知道他只是嘴馋,清汤寡水了好些日子小脾气就闹上来了。


得哄,但也不能太惯着。


“鲫鱼汤、糖醋排骨都可以,酒免谈。”沈巍洗着池子里的瓷碗,沾了满手的泡沫。赵云澜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下巴搁他肩膀上。


他其实也没想喝酒,这不是习惯使然嘛。本以为随口一提能蒙混过关,谁知道他家巍巍愣是在一片油焖爆炒激辣之中挑出了关键词。


“小酒怡情,助兴嘛…”赵云澜心虚的蹭蹭沈巍的肩膀,倒是颇有些自觉似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沈巍眉毛一挑,听见也装不知道。“冰箱里菜不多了,正好明天去趟菜场,给你买点虾回来。”


“油焖吗?”


“熬粥。”


赵云澜张嘴咬了一口沈巍,不痛不痒的。


沈巍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耳根却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赵云澜就喜欢他这害羞样,可爱的过分。他凑过去对着那红耳朵吹了口气,吓得沈巍一个哆嗦。


赵云澜很满意他这个反应,当即就乐开了花。沈巍咬了咬后槽牙没跟他计较,却不想他竟然得寸进尺,一双手不老实的往下摸。沈巍迅速的擦干手,一边阻止赵云澜一边叹气。


“云澜,别闹了。”


赵云澜坏笑着,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沈巍的后背上,沈巍甚至能感受到隔着衣服传过来的体温。两个人的上半身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赵云澜看到沈巍的耳朵又红了几分。他明知道沈巍经不起逗弄,却还是压抑不住那颗想要调戏的心。


“宝贝儿,害羞什么?我又没怎样!”


“我等下还要改教案,你…”


“教案有我重要吗?”


“云澜…”


赵云澜嘿嘿笑着,活像个调戏妹子的流氓。他一口亲在沈巍嘴上,一双眼睛被厨房的灯照的熠熠生辉。

“宝贝儿,老公来教教你什么叫温饱思淫 | 欲。”


沈巍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赵云澜面前荡然无存。


不过他的理智一向大于情欲,抱着人在床上翻云覆雨了好一阵,直到赵云澜的一双媚眼染上水雾沈巍这才罢休。


他其实还是存了一丝丝恶劣因子的,仅限于赵云澜。谁能想到温柔内敛的沈教授是那种每次在床上不把他的爱人弄到哭红眼不会善罢甘休的狠人呢?


这真的不能怪沈巍,纯粹是因为赵云澜欠艹而已。


明明是自己爽到飙泪,非要做出一副怨妇的表情一边咬着被子一边揉腰哭泣,喉咙里哼哼唧唧的,瞪着沈巍佯装生气。最后非得让人一边道歉一边给他按摩,真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欠谁的。


事后沈巍把他抱到浴室洗了把澡,还体贴的给他换上睡衣。赵云澜享受着媳妇儿的伺候,在时针即将指向2点的时候眼皮打架了。沈巍拥着他闭目养神,确认赵云澜睡着后他才跟着进入了梦乡。


爱人在怀,一夜好眠。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赵云澜脑袋埋在沈巍胸口睡得酣畅淋漓。沈巍抬手准备把赵云澜毛茸茸的脑袋放回枕头上好便于他起床,谁知道他刚动了一下赵云澜竟然醒了。


准确的说,赵云澜是疼醒的。


他在梦里一手抓着烤串一手拖着酒瓶吃的正欢,头一抬见着沈巍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赵云澜当机立断咧开油乎乎的嘴讪笑着准备蒙混过关,下一秒他感到头皮陡然一疼,猛的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沈巍未戴眼镜一脸皱眉的模样。


赵云澜心里咯噔一下,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偷跑出来喝酒吃烧烤还被现场抓包,他家巍巍肯定生气了。赵云澜心里一急,后背一挺打算坐起来道歉,结果被头皮的一阵刺痛激出了眼泪。


“哎嘶……疼死我了,什么鬼东西???”


赵云澜趴在沈巍身上伸手挠头,早春的寒意钻进被子的缝隙冲着他的后背倾涌而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赵云澜起床气说来就来。


沈巍搂着赵云澜防止他乱动,双手扒拉在胸膛的睡衣扣上不慌不忙的解着什么。赵云澜侧脸埋在沈巍胸口,眼珠子往上瞄了瞄,这才看清是自己的头发缠在了沈巍的睡衣扣上。


“麻烦死了!”见沈巍解了半天还没好,赵云澜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剪了不就行了,弄半天。”


“不行。”沈巍拒绝的果断,声音里透出一丝道不明的意味,胸膛因为共振的原因,听得赵云澜耳朵发痒。


“很快就好了,不许剪头发!”沈巍认认真真的解头发,时而皱眉时而眨眼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动,可惜的是某人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到。


赵云澜趴在他身上挑了挑眉,眼睛微眯。


在沈巍出了一身薄汗后,赵云澜的头发终于得到了释放。沈巍去浴室匆匆洗了把澡,本以为赵云澜会继续睡,他却出乎意料的盘腿窝在床头,右手扒拉着头发一脸苦恼样。沈巍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走过去,伸手揉揉赵云澜刚才被扯痛的脑袋。


“还疼吗?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了。”


赵云澜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朝他怀里钻。沈巍习惯了赵云澜起床后的黏人劲,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多大的反应,内心里指不定放了多少烟花呢。

“那,跟我一起出门逛逛?看到什么想吃的我都买给你做。”

赵云澜脸蹭着沈巍的脖子,闻言转了转眼珠。他伸着食指揪住额前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摆弄几下,试探性的开口道。

“行啊,顺便去趟理发店。头发都挡眼睛了,烦。”


赵云澜话音未落,明显的感觉到了沈巍一瞬间的身体僵硬。他就知道有事,具体是什么还得一点点撬开沈巍的嘴,要不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搞清楚。沈巍心思缜密,从始至终都是一味的对赵云澜好,不好的东西全都自己咽下。赵云澜也不是没想过治治他这个毛病,但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最近那个谁的发型好像挺火的,我要不剪个同款?”

赵云澜心里打着小九九,一边说一边暗自打量沈巍的反应。沈巍那些异样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赵云澜心下了然。


跟他的头发有关系。


“怎么啦?怎么这幅表情?”赵云澜摸摸沈巍的脸,调皮似的捏了两下。沈巍沉默了一瞬忽然抬手摸他的头发,从发根轻飘飘的摸至发梢,一双明眸里闪过不明的光泽。他似乎在斟酌话语,被赵云澜吻过的嘴唇还泛着些水光,两瓣唇肉贴合着却是迟迟不敢开口。赵云澜心想自己就剪个头发不至于吧?他可不相信沈巍是那种坚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类狗屁话的死板人。


赵云澜摊开手摁住沈巍的脸颊揉吧两下,像是在逗小孩。

“干嘛呀你,我剪个头发看把你难受的。怎么啦?是不是喜欢我留长发?”


“……”沈巍的嘴因为他的蹂躏显得圆鼓鼓的,赵云澜趁机凑过去啄了一口,闹得沈巍一个大脸红。


见他一声不吭,赵云澜咬了咬后槽牙。

“不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沈巍一听就慌了,眼睛迅速眨了眨,抬眼和赵云澜对视一秒就立马垂了眼睑。“我…你不、不要剪…”

他这突然的结巴再配上那副慌乱的表情,意外的戳中了赵云澜的萌点。


“给我一个理由。”


“……”沈巍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他知道不给赵云澜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他实在是无法开口,关于赵云澜剪头发这种事。“我…我喜欢你留长。”

沈巍声音很小,听着像是在顺势敷衍赵云澜似的。赵云澜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才不信这套呢。


“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剃个光头去。”


“不许去!”


沈巍哪里听得出他这是玩笑话,刚才还蔫了吧唧的小白兔摇身一变成了领头的灰狼。他红了眼睛,将赵云澜的双手拉下来将人抱进怀里,死死的箍住了他。“你不准,不准剪头发!更不准剃光头!”


赵云澜吓了一跳,没想到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沈巍反应这么大,赵云澜觉得很是诧异。难道自己的头发是什么宝贝不成?


然而头发事小,当务之急是先把红眼灰狼巍巍哄好。


“好好好,不剪不剪,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老公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剃头当和尚嘛?宝贝儿乖,老公跟你去买菜,啊。”赵云澜摸着沈巍的背脊安抚他。沈巍把他抱的太紧了,仿佛他是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赵云澜哪里还顾得着头发的事,沈巍这样子让人心疼。


“云澜,对不起…”


赵云澜面对沈巍没来由的道歉显得有些无措,他没搞懂怎么就因为一个剪头发的事衍生了这么一出。他想询问沈巍原因,床头柜上铃声大作的手机阻止了他。


赵云澜瞄了一眼闹钟,谁敢在礼拜三的早晨7点打电话给他?赵云澜拍拍沈巍的背示意他要接电话,沈巍很听话的放开了他,还帮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赵云澜一看来电显示,顿觉事情不妙。


是老楚。


“死人了?”赵云澜按了接听开门见山,特调处今天是集体放假的,老楚从来不会给他打工作以外的电话。


“死了个老师,现场怨气冲天,是来索命的。”

老楚那边应该还在现场,警 | 车的鸣笛声震耳欲聋,他不得不提高声音跟赵云澜通电话。


赵云澜烦躁的瞪了一眼天花板,“在哪儿?”难得的假日泡汤了,是哪个不长眼的野鬼坏他好事?


“龙大附中。”老楚说完匆匆挂了电话。今天不是双休日,马上又是上班高峰期,老楚觉得他脑子都快炸了。现场已经围了不少学生,初中生上课都早,学生之间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事儿肯定压不下来了。


赵云澜这边挂了电话,和沈巍匆匆交代几句便急忙起床穿衣。“出了命案,我得去看看。你放心吧,我尽快解决,要是回来晚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你出门记得带好手机啊。”


沈巍帮他递袜子穿外套还顺带给他把头上乱跷的呆毛理顺。赵云澜对于工作上的事一向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沈巍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做好他爱吃的乖乖等他回来就行。只是想到赵云澜头发的事,沈巍的一颗心又乱了。


赵云澜手摸上了门把手,沈巍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云澜。”


可能沈巍是想说什么,但是看着一脸疑惑转头看着他的赵云澜,沈巍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他笑了笑,变回了从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早点回家。”


赵云澜笑着眨眨眼。“放心啦,我没时间剪头发了。”


沈巍走到阳台上目送赵云澜渐行渐远的摩托车,直到它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回身关了阳台的门,走去那间原本上了昆仑锁的房间。


自从芥子破碎之后他便撤去了昆仑锁,赵云澜闲暇之时会进来看看。沈巍了解他好奇心重,基本上他问什么沈巍都会知无不言。


问的无非就是那些前尘往事。


沈巍走到房间的角落里,那儿放着一张桌子。他伸手打开抽屉,露出了里面落了锁的长盒。


艳红的盒子,左右画着比翼鸟,中间刻了一个‘囍’字。


沈巍拿起盒子看了良久,视线离开后又看着桌子上平摊着的画像发起了呆。那画上是一位女子,红色的喜服几乎铺满画纸。女子低垂着眼眸神色娇羞,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又暴露了她内心的欢喜。


想必是嫁对了良人,正在憧憬着幸福的未来。


她的一头青丝绾在凤冠之下,大红盖头都遮盖不住那凤冠上璀璨的珠宝。


她该是幸福一生的。


沈巍捏紧手里的盒子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双决绝的泪眼。






༺2༻


赵云澜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完全封锁了,老楚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赵云澜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抬高警戒线赵云澜一个弯腰跨了进去,入眼的尸体着实令他一阵反胃。还好出门前没叫沈巍给他做点吃的,要不然这会儿全吐出来了。


死者的整张脸被残忍的销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切了一刀,伤口非常的整齐均匀。凶手大概是对她恨之入骨,仅仅是切掉脸还不足以泄愤,她甚至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掏出来撒了一地。


怪不得老楚直接就把电话打他这儿了,赵云澜皱着眉头看到尸体上方环绕着一圈浓郁的黑雾,那不同于斩魂使来自黄泉深处的浓黑,那是一种充满了怨气和死气的混沌之气。


“谁报的案?”

赵云澜强忍着不适问老楚,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他头疼。


老楚估计也是受不了这味儿,本来就面色不善,这会儿要是沈巍站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不会摆上好脸色。“初三的几个女学生,下了早操准备回宿舍拿笔记的。这条路平时没多少人走,她们几个想要抄近路才过来的。”老楚手指了指不远处披着毛毯做笔录的学生,她们的脸色苍白,着实被吓坏了。


“死者是学校的老师,教语文的。姓周,她包里有教师资格证。”老楚将证据袋递给赵云澜。“我大致的询问过了,她的办公室应该在东教学四楼,我已经让校长播了广播,全校停课,学生们现在应该都在教室自习。”


赵云澜点点头,法医还在尸体旁边鉴定,赵云澜懒得管他们。死因什么的他已经非常明确了,可以肯定的是,这学校百分百闹鬼。

“现场就麻烦你了,我去办公室看看。”


例行做笔录这事儿轮不上赵云澜来做,老楚听得出来他这是找个借口四处逛逛顺便捉鬼了。他了然的点头,把脚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庆捞起来丢进赵云澜怀里。


“你怎么在这?”赵云澜很是嫌弃的抱着黑猫,掂量了一番后没好气的说。“啧啧,又胖了。”


大庆冲他龇了龇牙。


赵云澜抱着他走到无人的角落,大庆这才变回了人形。

“你以为我想来啊?看在沈教授亲手做的小鱼干的份上,猫爷我才勉强答应他跟过来保护你这位小祖宗。”


“你?保护我?哈!”


大庆懒得跟这流氓领导废话。


“得了,你来的正好,去,闻闻哪儿不对劲。”赵云澜倒是会使唤人,就他那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格,要不是背后有个斩魂使撑腰,猫爷早就挠死他了!


“你拿我当狗啊你?”大庆要气死了。


赵云澜斜眼瞥了瞥大庆,说不出来的一种威慑力。


大庆立马怂了。


‘警犬’大庆十分光荣的完成了任务。他带着赵云澜在学校里七拐八绕的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在赵云澜越来越冷的视线里一路闻到了教师办公室。


赵云澜眼一抬,‘东教学楼’四个大字被阳光照的血红。


搞半天问题还是在这?赵云澜觉得他浪费了半个小时的人生,这只死猫怕不是故意在玩儿他。


天可怜见!大庆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赵云澜风风火火的上了四楼直奔办公室,亏得他认得路。这学校结构跟龙大差不多,赵云澜是习惯了去沈巍办公室的路线,他哪认得路,这只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楼下那事。谁也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一双长腿。赵云澜抬手扣了扣门,清脆的‘哒哒’声吸引了这群吃瓜群众。


保不准凶手就在这里。


赵云澜眼里闪过一丝黑影。


他和大庆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掏出了证件。“特调处赵云澜,例行做笔录,你们不用紧张,我就问点儿问题。”赵云澜摆出公事那一套,表面上滴水不漏,但他已经发现了这里不对劲。


为啥不对劲?因为打从他扣门时起,有个男人就一直盯着他,在听到他的姓名时那男人明显瞪大了眼睛。大庆也发现了,而且他觉得那人的眼神异常的熟悉,跟当年沈教授在龙大初遇时见老赵的眼神有的一拼!


靠!沈教授绿了?


大庆炸毛了。


赵云澜这边视线刚跟那男人对上,办公室就变天了。男人头顶突然飘出一团黑雾,直直的朝赵云澜扑过去。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大庆和那男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


“老赵!”

“云澜!”


赵云澜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把那玩意儿放在心上。那黑雾直冲他面门而来,他反应迅速的抽出镇魂鞭,轻轻一甩便将那黑雾打散在半空中。赵云澜听见那男人竟然叫他名字,一时间有些纳闷,他可是完全不认识那人的。


什么玩意儿,叫的这么亲密。


黑雾四散在空气中又迅速聚拢形成了人形。镇魂鞭下无非两种结局,要么魂飞魄散,要么镇魂令主心情好给你打出个原型。很明显,赵云澜没那么冲动。


烟雾之下原来是只红衣女鬼,怪不得怨气冲天。她一张鬼脸惨白,双眼更是流着血泪。死死瞪着赵云澜的黑瞳里充满了怨恨,看的赵云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能别瞪我了么?我跟你有仇?”

赵云澜一鞭子甩过去捆住女鬼,转手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熟练的剥了糖纸丢进嘴里。他鼓着一边的腮帮子说道。


办公室里除了那个男人,其他的老师全吓晕过去了。


赵云澜这才有空正眼打量那男人。


标准的西装三件套,鼻梁上架着眼镜,俨然一副人民教师的打扮。啧,怎么着了,cos他家沈巍?


那男人原本是想上前阻止女鬼的,但是伸出去的脚步在镇魂鞭出来的那一刻硬生生的止住了。赵云澜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时,他摆正了身体,恭敬的鞠了一躬。


“令主。”


赵云澜挑了挑眉。


“客气,不知阁下是哪路神仙?跑到我这龙城来养鬼?”赵云澜转了转嘴里的棒棒糖,眼睛眯着打量那男人。那人身上没有鬼气,不像是下面来的。


男人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赵云澜,直把后者看的脊背发凉。


“令主误会了,她并非我所养。只是与我孽缘已久,她一直安守本分,从未出手害过人。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变得暴戾,她已杀害了周老师,如今又向令主出手。我已无话可说,责任有一大部分在我,一切全凭令主处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赵云澜随手搬了把椅子坐上去,翘着二郎腿一副审讯的架势。“我是在问,你是谁?我们,认识?”


男人面对他的逼问迟疑了片刻,似是在斟酌着答案。赵云澜有点不耐烦,刚刚活动了下筋骨没来由的就觉得饿了。想着沈巍做好了吃的等他回家,他心里多少有点着急,就想着赶紧把事儿办了早点回他那温柔乡。


大庆抱臂站在赵云澜身后,一双眼死死瞪着那男人。一个人的眼神可是最容易出卖自己内心的情感的,他以为他谁啊?敢这么看着老赵,问过斩魂使了没?大庆的手暗搓搓的捏住了手机,时机一旦不对他就立刻给沈教授打电话过来捉奸!


呸!是支援!



“我——”

“赵云澜!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女鬼尖叫着打断男人的话,她试图挣脱镇魂鞭的束缚,结果却换来一阵有一阵三昧真火锥心的焚烧。


赵云澜咬碎了棒棒糖将糖棍捏在手里直直的点向女鬼。“我忍你很久了,这位小姐。你不仅打扰了我难得的休假,还搅黄了我的约会。这会儿又咒我死,我赵云澜脾气一向不太好,你今天可是撞枪眼上了。”赵云澜站起来向她走近,左手抓着镇魂鞭,右手不知何时捏了一张符。

“来,你告诉我,想怎么魂飞魄散?”


他声音很低,声线又沙哑,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令主!一切由我而起,请令主手下留情!”男人见此情景急忙出声阻止。赵云澜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男人收了声。


那一眼,熟悉又陌生。


“杀了我啊!你有种就杀了我!你这个贱人!我好不容易陪着他一路走过来!我就快要成功了!他已经要接受我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又来勾引他!你又要跟我抢!”

“赵云澜!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住口!”


赵云澜挑眉看着那男人怒气横生的呵斥女鬼,他觉得有意思啊,听听这女鬼怎么骂他的,搞半天,他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儿?


赵云澜突然觉得他好委屈。


“让我捋一捋啊。”赵云澜抖抖手里的符纸,女鬼刚才那咒骂似乎一点也没影响他的心情。“你是说,我,和他。”他指了指男人。“嗯?偷情?”


他的语出惊人吓坏了大庆。


“然后呢?照着剧本演你这个原配带人过来把我打了一顿?那我就好奇了,你又是怎么死的呢?嗯?看你这穿着,起步也得是个公主什么的?哎哟!”

赵云澜灵机一动,简直豁然开朗。

“看来,我上辈子是个妖艳贱货?”


大庆忍无可忍。“老赵你发什么神经呢?”


赵云澜冲他笑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朝着女鬼的额头贴了张符。紧接着他转头对那男人说,“前尘往事,何须挂念。”


“看来,孟婆那老婆子又骗我喝汤了。”


赵云澜手指点着女鬼的头,闭上眼读取她的记忆。






༺3༻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她背着母后偷偷跑出宫外,一路行到江南,寻着皇兄口中所说的江南美景。


深居宫中的美丽金丝雀,哪里知道宫外世道险恶。


她被人欺骗,差点失了身子。


好在危机时刻被路人救下,这才保住了清白之身。


她的衣衫被撕碎,那人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包裹住。惊慌之中她听见那人令人心安的声音。他说,姑娘,没事了。


那人的脸在月色之下显得俊美无比,她在那一刻起知道了什么叫动心。她谎称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男人为难片刻,决定带她回家。她高兴坏了,被男人轻揽着进屋时,她红扑扑的脸蛋被烛火照的分明。


男人家里不是很富裕,却打理的紧紧有条。她想,没关系,她回去说服母后同意这门婚事。


是的,她已经想好了,今生非他不嫁啦。


她坐在烛火昏黄的房间里憧憬着未来,男人推门而入却将她的梦想击得粉碎。


他拥着一个女子进门,她听见他亲密唤她,“芸兰。”


她呆坐原地,听着他面带微笑介绍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长得可真是美丽,她承认,连自己都自叹不如。


芸兰翻出自己最爱的衣衫给她穿,她却嫌弃那乡野村间的粗布烂衫。芸兰用她拿手的菜肴招待她,她却嫌弃那蒸的软香的馒头难以下咽。芸兰拖着她的手柔声的安慰她,她却嫌弃那双手布满粗茧。


芸兰除了这张脸,哪里配的上他的如意郎君?


她恨!


芸兰将她曾经成亲时戴过的凤冠好好的保存在柜子中,即便家中经济几近萧条,她都未曾动过将之变卖的念头。那是她的夫君吃苦耐劳好几个月攒下的钱置办的。他说,即便他一无所有,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看,他们多么恩爱。


她恨!


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怎么能输给一个乡野村妇?


嫉妒让她发了疯,她蛊惑男人参加科举,到时候高中状元便能让他的芸兰过上好日子。


男人动心了。


她知道芸兰在犹豫,可她没放在眼里。


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拦一个男人的志气。


她成功了,男人果然参加了科举,而且出人意料的,高中状元。她乐坏了,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她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很简单的计划,人只要有弱点,必定会变得软弱。


她盛装打扮,出现在状元郎的面前。她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告诉他。


休了那位槽糠之妻,做她的驸马。否则,她的芸兰必死无疑。


男人攒紧拳头一语不发。


她给他时间考虑,但她知道结果如何。


她志在必得。


果然,男人同意了。


她笑了,带着眼泪。


芸兰日日夜夜的为她的夫君担忧,忧他可否吃好睡好,可否生病受风寒。她每日忧心忡忡,日日盼她的郎君归来。


结果等来的,是那人喜袍加身,牵着凤冠霞帔的公主,风风光光的进门。


他说,皇上已将公主许配给他。你我缘分已尽,你改嫁吧。


芸兰难以置信,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难道往日的情分都是虚假的吗?


泪眼朦胧中,芸兰看见了公主那张熟悉陌生的脸上张扬的笑意。


她懂了,原来都是假的。


她的眼尾一片艳红,当着男人的面转身拿出那被她珍藏多年的凤冠,狠狠地摔在男人眼前。下一秒,又在男人痛心的眼神之中举起了剪刀。


银光闪过,她的手中多了一截青丝。


她说,“昔有割袍断义,今有我割发断情。你我的确缘分已尽,是我赵芸兰有眼无珠,竟然妄想高攀您这位状元才子。”

她将那截青丝扔在男人面前,任由它缓缓落在地上,被尘土掩埋。

“你记着,你不曾休过妻子,今日是我赵芸兰休了你!”


她转身出了门,泪水止不住的流。


男人见她如此决绝的样子,后悔万分,当即丢下公主追了出去。公主狠狠踩了地上的断发,秀丽的脸上布满阴毒的笑容。她跟着出了门,却是没有注意到,空无一人的小屋内凭空多出一道黑影。


黑影伸出葱白的手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断发,拂去那层尘土,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中。


一声叹息后,黑影随风飘散。


芸兰行至村口便被隐藏在一旁的暗卫一箭射穿了心脏。男人只来得及将她留有余温的身子揽进怀里,一如从前那般。只是,他的芸兰再也不会红着脸唤他夫君了。


男人向天悲愤一鸣,趁着暗卫分神之时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的香他身后的公主扎去。


鲜血喷了他一脸。


他最终被反应过来的暗卫当场斩杀。





黄泉路上,他见到了他的芸兰。只是她的眼神冰冷,当着他面喝了整整三碗孟婆汤。他上前阻止,却被一黑袍人挡住去路。


黑袍人面容被黑雾环绕,他看不清。


他声音低沉,带着来自黄泉深处的寒冷。


“她只是你这一世的情劫,昨日种种,孟婆汤都已一一洗去。文曲星君,莫要纠缠。”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是文曲星君,奉命下凡历劫。


遇见她,是命中注定。失去她,也是天意如此。


“我可否,不喝孟婆汤?”他知道眼前是那位人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他挽回不了芸兰,只求带着对她的记忆,永远缅怀她。又或许,下一世他能再次寻到他。


那位大人似是看穿他的心思,说话的声音比之前冷了几分。

“喝与不喝,随你便。”


“世人都有情劫妄念,你如此,天帝如此,地君如此,我亦如此。”

“他,可以是任何人的情劫。”

“可以是任何人心动的存在。”

“但在我这里,他从始至终,都是我的执念。”


“他不会属于任何人,只能是我的。”

“你可明白?”



“今日是本使失态了,望星君谅解。”







༺4༻


赵云澜睁开眼,一滴泪滑落眼角。


他站起身跺了跺蹲麻的双腿,甩手一鞭子将女鬼甩给了那位文曲星。

“烂俗的剧情。”他说。


文曲星慌忙中抬起头,对上赵云澜云淡风轻的眼神。


赵云澜叹了口气,一边挠头一边说。“前尘往事,一碗孟婆汤就解决了,星君何必执着。你觉得。我还是你的芸兰吗?”


他看着赵云澜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随后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嘛,关我什么事儿啊?我现在可是结了婚有了老婆的人了,我告诉你们,可别跟人家瞎说,不合适!”

“我觉得我现在还是避避嫌比较稳妥,大庆,回去把那烟点上,见下面过来抓人。”


赵云澜风风火火的一阵安排,临走时他回头对文曲星说,“带她回去跟那老太婆讨两碗汤吧,这女人心眼这么坏,你可得小心了。”


“令主!”


文曲星开口拦住了他正欲离开的步伐。赵云澜再次回头,带上了不解。文曲星笑了笑,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赵云澜笑了,眼神里充满了幸福。


“我渡了情劫啦,非常成功。”


赵云澜笑着想,他跟沈巍,到底谁是谁的劫,这还真说不清。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赵云澜可算是知道为啥他不让自己剪头发了,真的,这傻子。




将事情交给老楚他们,赵云澜找了个机会便开溜了。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沈巍看他回来赶紧去把桌上的菜端进厨房准备重新热一下。赵云澜没去餐桌上待着,反而手里拿了把梳子慢悠悠的晃到卧室里。沈巍端着菜出来见餐厅没人,还以为赵云澜出了什么事,一脸心急的打开卧室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怔当场。


赵云澜顶着一头的三千青丝,微微笑着冲沈巍扬了扬手里的梳子。

“小巍,过来帮我梳头发。”


沈巍眨了眨眼,慢吞吞的挪到他身后。接过梳子的手些微颤抖。他搞不清赵云澜为何如此,一边轻柔的梳头一边询问他。“怎么,突然变长发了?”


这是昆仑的模样。


赵云澜把玩着另一边的头发,“你不是说喜欢我的长发吗?”


“可,你这突然…”


“宝贝儿,你也把头发变出来。”


赵云澜一向鬼点子多,也不知道他这突然是要唱哪出。沈巍最听他话了,毫不犹豫的变成了当年长发披肩的鬼王模样。赵云澜转过身体和他面对面,伸手摘了他的眼镜,笑着亲了他一口。


“我的大美人最好看了。”


沈巍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赵云澜抬手撩起他的一截头发,与自己的缠绕在一块儿,打了个结。


“与君结发,永不分离。”


沈巍瞳孔放大,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生生将他淹没。他一把抱住赵云澜,泪水顺着眼眶流到了赵云澜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上。


“云澜…”


那天沈巍抱着赵云澜哭了很久,他哭的很累,却也很满足。


这千万年的苦楚,终究全部哭了出来。


哭出来了,一切就解脱了。



—Fin—


纯属瞎扯,请别认真。


当我码完最后一个字时,店里响起了时间飞行


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不能深入去解析😳







评论(22)
热度(259)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无聊人yu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