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蛋】起风了
“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可是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因为仅仅是那一眼，便可能误了终生。”
自此之后，青春便翻涌成他。
——
下飞机的那一刻，心跳莫名加速。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抬眼看了看碧海蓝天，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风吹起了衣角，他扶了扶墨镜，拖着行李箱缓步离开机场。随手招了辆计程车，还没坐稳司机就偏头询问他地址。
毫不犹豫的，他开口道。“萨维尔街，Kingsman。”
口音有点瑞典的味道，司机猜测可能是来旅游的。
“先生是去订做衣服的吧？那家店手艺非常棒呢。王室的人都得提前排队预约。”
他笑了笑，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碧绿的眼睛藏在墨镜后，看不清情绪。
司机见对方并无交谈之意便不再开口，专心开车。
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却觉得有些漫长。下车之后，抬眼便看到熟悉的门面，鼻头蓦然一酸。他定了定神，平复好心情后上前推开了那扇大门。
门口风铃清脆的声音熟悉又遥远。
“欢迎光临。”
低沉好听的男声，萦绕在室内，炸裂在心尖。
他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墨镜后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背对着他正在给一件西装量尺寸的男人。
还是记忆里熟悉的一身装扮，就连下摆打出的阴影都不曾变过。空气里的香水味依旧温和，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看似冷冽，实则温润如玉。
他摘掉墨镜，眼睛湿润了。
“哈利。”
他唤他。
男人身形微震，闻声回头看见他，仅剩的一只眼中闪过惊讶。
“艾格西？”
他的尾音略微上挑，藏不住的欣喜与讶异。
艾格西望进他的眼中，薄唇张开笑的一脸灿烂。几年未见，哈利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熟悉又怀念的笑容，那颗波澜不惊的心脏没来由的跳乱了节奏。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哈利走近他，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便皱了皱眉。
“瘦了。”
艾格西将墨镜塞回口袋里，眉眼间弥漫着高兴。
“想你了呗，提前告诉你那就没有惊喜了。”
哈利替他将行李摆在角落，示意他坐下来，回身去柜台里侧拿了一包红茶，轻车熟路的开始泡茶。他注意到了艾格西浑身笼罩着的疲惫感，不用问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将红茶递给他，指尖相触的一瞬似乎带了电流。迅速移开手，佯装严厉的说道。
“你刚下飞机，不许喝马提尼。”
艾格西像是被戳穿心事似的，嘴巴一嘟，委屈巴巴的喝了口红茶。
哈利见他那样忍俊不禁。
入口的茶水唇齿留香，艾格西吹了吹热气，不经意的感慨道，“还是你泡的最好喝。”
哈利坐在艾格西旁边，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茶几。他侧头观察着艾格西，这孩子皮肤晒黑了，脸蛋比以前消瘦不少。黑眼圈重了，身形也有些萎靡。目光瞥见左手上的戒指后便迅速移开了。
“累吗？”哈利将视线转回，盯着面前的某一处。
“还行吧，扛得住。”
艾格西双手捧着杯子，也是很有默契的盯着自己脚边。
空气一瞬间的沉默。相见无言，也许就是这样。
良久，哈利才再次开口。
“公主的身体还好吧？”
艾格西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哈利眼睛依旧看着前面。艾格西收回眼，将茶杯放回茶几上，身体后仰埋进椅子里。
“请的专家调理身子，这两年好多了。”
“孩子呢？”
艾格西笑笑，抬眼看着天花板。
“会叫爸爸啦。”
哈利无声笑了。
三年前艾格西的妻子难产，那一天整个瑞典皇室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好在上帝保佑，孩子最终呱呱落地，公主也安然无恙。只是身体元气大伤，需要静养调理。
那天晚上，艾格西死死捏着手机，因为紧张害怕不停的低声抽泣。手机另一端的哈利自始至终都在轻声安慰他。
上一次艾格西哭，是在婚礼上。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了。
艾格西四下打量着室内，这里装潢的跟从前一模一样，完全想象不出这儿曾经被炸的渣都不剩。虽然装饰的一成不变，但艾格西知道，那个一号试衣间里，再也没有升降台了。
Kingsman已经不复存在，这里现在只是普通的裁缝铺了。他的导师一个人守在这里，那把从不离身的黑伞挂在墙边，已然落了灰。
“你打算守在这多久？”
艾格西侧头，眼眶微红。
哈利终于舍得把视线对回来了。那只被黑色镜片遮盖的眼睛一阵刺痛。
“你们都不在了，总得有人守着家。”
他语气淡然，如同飘散的白云，让人捉摸不定。
你们…
艾格西嘴角苦涩，心里更苦。
他果然是在怪我。
哈利瞧见艾格西泛红的眼睛，水光已经在那双祖母绿前打转了。他心里一疼，忍不住伸手摸了过去。
还是见不得他哭。
温暖的大手抚上艾格西的头，哈利笑了笑道。
“都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叫我怎么放的下心。”
艾格西擦掉眼泪，声音透着沙哑。
哈利收回手，“我都一个人过了40几年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话锋一转，似是在责备艾格西的不成熟。
“你就这么跑过来，瑞典那边不乱套了？”
“我想见你，谁也拦不住。”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打电话能喝到你泡的茶？”
也就是在哈利面前，艾格西才会这样任性胡闹。五年里，他收敛了脾气，压抑了性格。认真尽责的做一个好丈夫，好亲王。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望着漆黑的夜空，总是想起那座城，忘不了那个人。
他是自己荒唐的青春里永远抹不掉的痕迹。
“你说，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找回失忆的你，没有打那通电话，结局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这颗心是不是就不那么疼了？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哈利说。
“现在这样，不好吗？”
“艾格西，你的路还很长，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导师，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我就守在这里，你哪天累了就回来看看，这里永远留着一杯马提尼。”
艾格西笑了，紧接着却又哭出了声。
“你怎么就对你自己这么狠呢？”
“你就不能把那一半的狠对到我这儿来吗？”
哈利伸手抹掉他的泪，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怎么舍得。”
离别前，艾格西走过去抱住了他。如同当年蝴蝶房里那重逢的拥抱，只不过，这一次，是道别。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一切都是这么熟悉，却即将变得陌生。艾格西闭了闭眼，轻声说着最后的话语。
“哈利，遇见你，真好。”
“艾格西，能遇见你，我何其有幸。”
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抽离，他的男孩戴上墨镜，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风铃的清脆声让他失了神。
哈利回身端起艾格西喝过的茶杯，嘴唇轻抿其上，唇齿间是红茶的芳香。
可他为什么觉得这么苦呢？
身后突然又传来风铃声，但哈利没有回头。
他知道，是外面起风了而已。
——
“时光荏苒，可曾后悔？”
“岁月静好，何来悔恨？”
以爱之名，他愿意，他也愿意。
只是心之所动，一切只能随风了。
